第三回、新婚之夜
适才说话时，何岐黄言谈坦荡沉稳，然当两人相对执盏饮合卺酒时，他却微微红了脸颊。
人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，他亦是头一遭啊。
饮罢酒，他取走了秦茹玥手中的酒盏，弯下腰身将之扔入床下，正好是一仰一覆。
直起腰看向她，见她局促而坐，他便清了清嗓子指了她的发询问。
“可否要我帮你？”
秦茹玥愣了愣，方明白他指得是自己的凤冠，忙摇了头摇，起身至一旁的妆台前，借着摇拽的红烛之光，摸索去拆钗环，却总有那么一两枝摸不着的。
越是寻不得越是寻急，少顷便将发丝都扯乱了，头皮本就因戴了一天头冠而胀痛，此时又扯动了发丝，一阵阵地发疼。
蓦地，她的手被人握住，抬眸便从铜镜中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何岐黄。
“还是我来吧。”他说了一句，松了手。
非是他要做此孟浪之举，实是不想再见她折腾一头青丝，总不能明日叫人见上一个秃了头的新嫁娘吧。
小心翼翼地从她凌乱的发丝间取下了几支小钗，这才取下了凤冠搁于妆台上，便未多停留，转而返身径直走开。
秦茹玥散了发髻，携了衣物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去洗漱，顺道在院子里转了转，见着了一个人孤零零捧着碗面正吃着的竹英。
“玥娘，不是，大娘子，你可是饿了？”
秦茹玥摇摇头：“你怎没同他们去前头吃酒？”
这酒席何府都办了，总不至于连个小女使的一顿饭都不让吃吧。
“我同他们都不熟。”竹英抹了抹嘴角，“大娘子，我发现一桩蹊跷事儿？你说你同姑爷成亲，新娘子不可到前在露脸咱们都知，可这新郎官怎也不到前头去敬个酒什么的。”
秦茹玥叹了口气，虽也不打算瞒着她，但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发现了端倪，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：“因为如今新房里头的那位，并不是何家大郎何岐林。”
竹英正吸着面，听了这话一时岔了气，剧烈咳了起来：“什……什么，咳咳，他不是……”好不容易止了咳意，竹英忙追问，“大娘子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秦茹玥替她顺了气，将自己所知之事都说予了竹英听，直听得她一愣一愣的，末了气愤难耐道：“他们何家也欺人太甚了，怎可如此，若是被主君晓得了，那……”
“父亲早晚都会知晓，瞒不住的。”秦茹玥如今也头疼着，想着是让双亲察觉异样来质问，还是自己先同他们说一声。
竹英搁下筷子，看了眼房门方向，轻声问道：“那咱们怎么办？您与他拜了堂，那是不是就……咱们可要走？”
秦茹玥摇头：“我既与他拜了堂，那便是夫妻了，何家虽将人换了，但在外人看来，我秦家今时的地位，他们还肯信守约定迎我过门，已是大仁大义了。”
“若此时我私自离了何家，那反倒是我秦家不识好歹，要落人话柄的，所以，我不能走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竹英皱眉，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秦茹玥突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。
“无妨，如今我嫁予何人都一样，他何岐黄看来，也不差。”秦茹玥垂眸看着竹英，笑了，“好了，吃完就赶紧歇了吧，明日记得早些叫我起来。”
说罢话，秦茹玥抱着衣物起身。
“可您是嫡女，怎可自降身份嫁了个庶子……”
竹英想劝她不可这般自报自弃，总不能人家塞给她什么人，她便照单全收吧。
可秦茹玥早已转了身，似对她的话充耳未闻，径直离了屋子，去往正屋旁的耳房洗漱去了。
秦茹玥本以为自己一番磨蹭，待回房时何岐黄应已歇下，不想她轻手轻脚推门而入时，发现那人却还靠坐在床头，执书看着，听到门口的动静，转过头来。
那一刻，她刚要迈过门槛的脚一顿，略犹豫了片刻，才埋头进了门。
“时候不早了，歇了吧，明日还要早起敬茶。”何岐黄说着，合上了手中的书册看着她。
秦茹玥点点头，挪步走到床畔，男子已翻身坐起让出了位置，好叫她上来。
此时的她脑中一片混乱，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床榻内侧，掀开锦被躺下，目光呆滞地紧盯着床幔。
身旁的人躺了下来，静默了半晌，忽然又侧过身抬手拉住了被沿。
秦茹玥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，转头慌张地看着他，而他却只是冲着她浅浅一笑：“安心睡吧，我……不动你。”
听到此话，秦茹玥的脸一红，心中长松了口气，轻应了声，看着身旁人只是将被子往她一侧拉了拉，而后闭眼仰天躺着，她便转回头，安心的闭了眼。
一夜无话，待秦茹玥悠悠转醒时，床榻上只剩她一人，目光所及之处的烛台上，红烛已燃尽，留下一堆烛油，倒是一旁又多了盏油灯，散着淡淡地亮光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人推开，便见竹英端着铜盆进来，见她已醒，忙放下手中之物走了过来：“大娘子，您醒了啊，赶紧起身吧，时辰差不多了。”
秦茹玥未说话，只是起身在竹英的服侍下穿衣洗漱：“对了，你可曾看到何岐……二朗？”
竹英绞帕子的手顿了顿，才回道：“姑爷他在外头院子里，说是等大娘子您一道儿去敬茶。”
一听何岐黄在外头等候，秦茹玥便心急起来，只粗略一打扮，又叫竹英寻了几份礼物，以备送于何家人。
收拾停当，她领着竹英匆匆出了房门，抬眼便见何岐黄站在院中回头，此时天际微微泛白，映着他的脸还有些模糊，然也可看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想是因着在外头站得时候长了，这么冷的天，着实难为他了。
不过，他也是真傻，若觉得在房中等她不便，在耳房等着也是一样啊。
来不及多想，她快步走到他身边：“对不住，我起晚了，让……官人久候了。”
“无妨，走吧。”他冲着她浅浅一笑，提步往院门外行去。
秦茹玥叠握了双手，追了上去，只落后半步的样子紧随着他，待出了院门，她忽觉得身旁的人步子变缓了。
本还以为是他迁就自己，怕走太快她跟不上，可未多久便察觉了异样。
何岐黄的腿好似瘸了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，身子也是一歪一歪的。
可明明他适才还好好的，也没见着一路过来什么时候磕了碰了啊。
“官人，你的腿……”犹豫了许久，她终是憋不住问出了口。
何岐黄转头看了她一眼，笑了笑，正要说话，忽见前头过来两个女使，到嘴边的话便拐了个弯：“我回去再同你详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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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，他亦是头一遭啊。
饮罢酒，他取走了秦茹玥手中的酒盏，弯下腰身将之扔入床下，正好是一仰一覆。
直起腰看向她，见她局促而坐，他便清了清嗓子指了她的发询问。
“可否要我帮你？”
秦茹玥愣了愣，方明白他指得是自己的凤冠，忙摇了头摇，起身至一旁的妆台前，借着摇拽的红烛之光，摸索去拆钗环，却总有那么一两枝摸不着的。
越是寻不得越是寻急，少顷便将发丝都扯乱了，头皮本就因戴了一天头冠而胀痛，此时又扯动了发丝，一阵阵地发疼。
蓦地，她的手被人握住，抬眸便从铜镜中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何岐黄。
“还是我来吧。”他说了一句，松了手。
非是他要做此孟浪之举，实是不想再见她折腾一头青丝，总不能明日叫人见上一个秃了头的新嫁娘吧。
小心翼翼地从她凌乱的发丝间取下了几支小钗，这才取下了凤冠搁于妆台上，便未多停留，转而返身径直走开。
秦茹玥散了发髻，携了衣物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去洗漱，顺道在院子里转了转，见着了一个人孤零零捧着碗面正吃着的竹英。
“玥娘，不是，大娘子，你可是饿了？”
秦茹玥摇摇头：“你怎没同他们去前头吃酒？”
这酒席何府都办了，总不至于连个小女使的一顿饭都不让吃吧。
“我同他们都不熟。”竹英抹了抹嘴角，“大娘子，我发现一桩蹊跷事儿？你说你同姑爷成亲，新娘子不可到前在露脸咱们都知，可这新郎官怎也不到前头去敬个酒什么的。”
秦茹玥叹了口气，虽也不打算瞒着她，但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发现了端倪，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：“因为如今新房里头的那位，并不是何家大郎何岐林。”
竹英正吸着面，听了这话一时岔了气，剧烈咳了起来：“什……什么，咳咳，他不是……”好不容易止了咳意，竹英忙追问，“大娘子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秦茹玥替她顺了气，将自己所知之事都说予了竹英听，直听得她一愣一愣的，末了气愤难耐道：“他们何家也欺人太甚了，怎可如此，若是被主君晓得了，那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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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茹玥摇头：“我既与他拜了堂，那便是夫妻了，何家虽将人换了，但在外人看来，我秦家今时的地位，他们还肯信守约定迎我过门，已是大仁大义了。”
“若此时我私自离了何家，那反倒是我秦家不识好歹，要落人话柄的，所以，我不能走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竹英皱眉，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秦茹玥突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。
“无妨，如今我嫁予何人都一样，他何岐黄看来，也不差。”秦茹玥垂眸看着竹英，笑了，“好了，吃完就赶紧歇了吧，明日记得早些叫我起来。”
说罢话，秦茹玥抱着衣物起身。
“可您是嫡女，怎可自降身份嫁了个庶子……”
竹英想劝她不可这般自报自弃，总不能人家塞给她什么人，她便照单全收吧。
可秦茹玥早已转了身，似对她的话充耳未闻，径直离了屋子，去往正屋旁的耳房洗漱去了。
秦茹玥本以为自己一番磨蹭，待回房时何岐黄应已歇下，不想她轻手轻脚推门而入时，发现那人却还靠坐在床头，执书看着，听到门口的动静，转过头来。
那一刻，她刚要迈过门槛的脚一顿，略犹豫了片刻，才埋头进了门。
“时候不早了，歇了吧，明日还要早起敬茶。”何岐黄说着，合上了手中的书册看着她。
秦茹玥点点头，挪步走到床畔，男子已翻身坐起让出了位置，好叫她上来。
此时的她脑中一片混乱，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床榻内侧，掀开锦被躺下，目光呆滞地紧盯着床幔。
身旁的人躺了下来，静默了半晌，忽然又侧过身抬手拉住了被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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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此话，秦茹玥的脸一红，心中长松了口气，轻应了声，看着身旁人只是将被子往她一侧拉了拉，而后闭眼仰天躺着，她便转回头，安心的闭了眼。
一夜无话，待秦茹玥悠悠转醒时，床榻上只剩她一人，目光所及之处的烛台上，红烛已燃尽，留下一堆烛油，倒是一旁又多了盏油灯，散着淡淡地亮光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人推开，便见竹英端着铜盆进来，见她已醒，忙放下手中之物走了过来：“大娘子，您醒了啊，赶紧起身吧，时辰差不多了。”
秦茹玥未说话，只是起身在竹英的服侍下穿衣洗漱：“对了，你可曾看到何岐……二朗？”
竹英绞帕子的手顿了顿，才回道：“姑爷他在外头院子里，说是等大娘子您一道儿去敬茶。”
一听何岐黄在外头等候，秦茹玥便心急起来，只粗略一打扮，又叫竹英寻了几份礼物，以备送于何家人。
收拾停当，她领着竹英匆匆出了房门，抬眼便见何岐黄站在院中回头，此时天际微微泛白，映着他的脸还有些模糊，然也可看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想是因着在外头站得时候长了，这么冷的天，着实难为他了。
不过，他也是真傻，若觉得在房中等她不便，在耳房等着也是一样啊。
来不及多想，她快步走到他身边：“对不住，我起晚了，让……官人久候了。”
“无妨，走吧。”他冲着她浅浅一笑，提步往院门外行去。
秦茹玥叠握了双手，追了上去，只落后半步的样子紧随着他，待出了院门，她忽觉得身旁的人步子变缓了。
本还以为是他迁就自己，怕走太快她跟不上，可未多久便察觉了异样。
何岐黄的腿好似瘸了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，身子也是一歪一歪的。
可明明他适才还好好的，也没见着一路过来什么时候磕了碰了啊。
“官人，你的腿……”犹豫了许久，她终是憋不住问出了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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