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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、番外:[吉原paro]续·学习剑道的慈郎

小说:从歌舞伎町救回的男人作者:步帘衣字数:0更新时间 : 2021-07-14 18:09:52
番外:[吉原paro]续·学习剑道的慈郎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和臣大人的居宅,  位于江户上流贵地,自从他成为伊集院家主,他的居宅也就成了伊集院家的主宅。

        身为幕府重臣,  这栋居宅虽占地甚广,  却并无浮华豪奢之气,  自然趣致,  似道馆又似棋院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晨,  主宅内的宽阔道场中,  从属伊集院家的武士们正在练习,  道场充斥着木刀打击与气合之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右侧上角的练习,  相对安静,  却总吸引不够专心练习的人去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来得早,已结束练习的武士站在场边徘徊不去,互相窃窃私语着“大人是不是对他,  嗯?”“这么美,  你说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但私语很快变成了惨叫,他们捂着脑袋愤怒转头,等看清是谁打的他们,立刻跪下:“竹屋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竹屋家是伊集院家的家臣,  他们所喊的这位竹屋万斋,  更是从少年起就追随伊集院大人的亲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气这么好,  绕着宅子跑三十圈吧,  ”竹屋习惯性把木刀搭在自己肩膀上,眯着眼睛笑道,“把肆意议论主上的胆子跑小一点,嗯?”

        谁都不敢把笑面虎的笑颜视为等闲,刚才闲话的武士们汗流浃背,  纷纷叩首:“是!万分抱歉,我们这就执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随后,这些人不敢迟疑,即刻迎着渐渐升起的盛夏骄阳跑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竹屋饶有兴致地看向右侧上角,在心底感慨:确实是个美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在那练习的,是一位非常好看的青年男子,他刚脱离少年身形,比初来乍到时结实了一些,却依然相当瘦削,或许是因为又长高了的缘故。

        长长的黑发,为了不阻碍练习,盘起仔细束在脑后。他明明已成年,却在伊集院大人的干涉下,没有剃为月代头,所以,即使身穿男子着物,从背影看,这位白皙高挑的美人,总让人恍惚难以分辨性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慈郎。

        去年,伊集院大人在吉原附近别院游玩,归来时,身边就突然多了这么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件事,在主宅内不算秘密,但真正清楚内情的也不多,因为涉及到主上长久以来难以

        入眠的怪病,知情者都三缄其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日跟随主上进入吉原花街的竹屋,自然是知情者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刚学习了一年的初心者,慈郎的进步不可谓不大,天赋不需多言,突步、面击、拧腰、格挡,动作敏捷灵巧,虽然与伊集院家主流剑道并不是一个路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种以巧制力的打法是风早家女武的风叶流,此时与慈郎对招的,就是他的老师,曾担任伊集院大人祖母贴身护卫、以机敏杀招着称的女武士,被众人尊称为风早婆婆。

        主上让慈郎跟着女武学习,倒不是以出身论人,而是这年纪习武实在是晚了,慈郎又为了维持女子伪装,自小维持瘦弱身材,食量、力气都比普通成年男子弱,即使再努力也无法与自幼练习的武士抗衡,所以倒不如走适合的路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要竹屋诚实来说,美人习剑,赏心悦目是赏心悦目,这份为主上效力的心也是很不错的,但事实上真没太大必要,若是贼子强过他们一路杀到主上面前,与其让美人出手,那还是主上自己动手快得多。从小到大,和主上交手那么多次,竹屋至今就没赢过。

        思索时,那边练习也进入尾声,慈郎与风早婆婆互相行礼,这是练习礼,之后,慈郎又正坐行了弟子礼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对话,竹屋已经听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风早婆婆微微点头,严厉问:“那么,慈郎君,你的武士道为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深深行礼,郑重回答:“我愿为保护主上而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风早婆婆并不点头也并不摇头,只是站起来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有些困惑地坐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竹屋也很困惑,风早婆婆每天都会问慈郎这个问题,在竹屋看来,慈郎的回答虽然老套,却相当诚挚,是非常难得的真心之言,但她好像一直不满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片刻后,慈郎终于站起来准备离开,经过竹屋时,他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竹屋桑,”慈郎踌躇地看向他,“为什么老师不满意我的武士道?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竹屋很不愿意辜负美人的期待,却不得不笑答:“抱歉,我也想不明白呢。不过,慈郎君的努力,我想

        风早大人一定是看在眼里的,不会是这个缘故。不如问问主上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苦恼地皱眉:“可是,主上说他不在乎这个,也不知道答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连主上都不知道,那我也爱莫能助了,”竹屋遗憾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是谢谢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礼数周全地道谢辞别。

        练习后,慈郎一路跑回内院,去给后园的向日葵田浇水,然后在基本上只当作浴室使用的他的房间洗了澡,换了身着物,头发绑成长马尾。

        没多久,被将军召去议事的伊集院大人回来了,带亲信们直接去了机密书房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慈郎去大书房,继续临摹主上的字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小被当作游女教导,给客人写相思书信是必修课,慈郎自然写的一笔好字,但难免是笔画婉转的脂粉风格,主上的字如人般桀骜不驯,临摹起来还是颇有难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太阳升高,长马尾闷热,反正书房无人,慈郎对自己吐舌,把马尾搭在椅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再是少年了,而且有幸被允许练习剑道,本来慈郎是很想证明成年身份,剃成月代头的,但伊集院大人嫌弃地说“不许剃,太难看”,他就立刻改了主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总觉得,自己真是太贪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既想证明自己能够成为对主上有用的武士,想让主上视自己如竹屋桑那般的亲信家臣,又舍不得主上对自己的特别。

        若只是家臣,就无法再被主上拥抱,可若一心想被主上拥抱,那在他人看来便永远是小姓侍童之流,明明被赐予了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,却愧为武士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每每想到有朝一日,主上不再拥抱着自己入睡,以那样强势的姿态去亲吻、拥抱他人,即使那是未来伊集院家的夫人,光是想象,他都难以抑制丑陋的嫉妒,悲伤得想要立刻死去。与其那样,他宁可在保护主上的战斗中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杂念这么多这么荒唐,字自然写得丑陋,慈郎万分懊恼,将纸揉为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放下笔,又想到每日被老师风早婆婆提问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老师总是不满意,就是因为察觉了他的绮思杂念?

        这样一想,慈郎更加羞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回想起,主上给自己机会学习剑道时,虽然他激动地立刻回答“想学”,一开始主上只是派人给他教习基础,而且练习量远远小于其他人。于是他逐渐想明白,原来主上只是要给他一个武士身份,并不是真正要他成为武士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这对吉原出身的他来说已是无上殊荣,而且实话说,是更爱护慈郎的决定,慈郎却不满足,他想要真正有能力保护主上,所以厚颜向主上这么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,伊集院大人问他:“你真的明白‘保护我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想当然地回答:“意味着为主上与敌人战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说得再好听,”伊集院大人淡漠地看着他,“真正做伊集院家的武士,实际上就意味着为我杀人,杀我认为该死的人,无论那是敌人、友人还是路人。你有这样的觉悟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当时愣了一下,他只想到保护主上,没想过那意味着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想,若是他们威胁到了主上,他不会没有拔刀的勇气,所以他回答:“我有这样的觉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当时没有说任何话,只是抱着慈郎睡了,数日后,顽固派派人在外出途中刺杀伊集院大人,伊集院大人竟不顾危险,亲自下场迎敌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慈郎,没人听到主上对他耳语的那句:“看着,这就叫杀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见证了一场残酷的血雨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因为主上的刀是采用洋法锻造,更为坚硬锋利,或许是其他人都针对要害一击即中,而主上看似优雅的每一刀都迅捷无比又凶狠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每一个倒在主上脚下的敌人,从伤口断肢喷涌出的鲜血,其量简直如同暴雨瀑流,染得遍地血红,将剩余的刺杀死士都吓得软膝跪地,眼神惊骇,如同目睹从地府爬出的凶神恶鬼。

        听着己方武士家臣高声欢呼主上之名,慈郎看着步步走向自己的伊集院大人,迷恋、倾慕、惊吓、疑惑等等无数情绪挤压在他心口,透不过气,整个人头晕目眩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确实明白了杀人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已有觉悟,”那日归宅后,慈郎郑重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,风早婆婆就成了他的

        老师。

        数月后,他的臂力体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,主上又亲自教给他一样新东西,从荷兰商贩那高价购买的火绳枪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对火绳枪的感觉,就是又麻烦又危险,虽然威力比刀大得多,但是点燃火绳的功夫都足够敌人杀到眼前了,一点都不实用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伊集院大人却说,虽然现在还有不足,但这必定是制胜未来的武器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怎么都看不出这么不实用的武器怎么制胜未来,不过没有反驳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他来说,学用这个的最大好处在于,每次主上教他用火绳枪,都是在夜晚灯火通明的后院,为了掩盖火绳枪练习的声响,主上还会安排人放烟花。

        简直,就像是私会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户常有火灾,烟花在主城区是严格控制的,外面流言都说,伊集院大人宠爱爱妾月姬到了无视禁令的地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心底为这样的流言得意忘形地欢喜着,慈郎依然担忧会为主上带来不好的名声,因此立刻向主上建言,但主上说是自己风头太盛、故意而为,慈郎才安心了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练习目标逐渐从静物升级成活物,慈郎打死好多鸡鸭,夜里做梦都是鸡鸭咯咯呱呱地前来索命,吓醒时吵醒了主上,结果,主上引导着羞愧的慈郎把噩梦说出来,听完却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他们是在主上那张奇软无比的大床上,因为吓醒时抱住了主上,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趴在主上身上,他懊恼地低着头,所以看到了主上难得一瞬的笑颜。

        主上笑起来真好看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下意识回答:“想主上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等听到现在已经熟悉了的饶有兴致的低笑时,已经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抬头看清是谁,惊得跳起来,羞耻得耳朵都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都说了些什么!

        而且刚才马尾还搭在椅背上!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早上去觐见将军,穿的是小袖襦袢袴,很正式,慈郎觉得比其他所有人都穿得英武好看,但按照伊集院大人爱干净的习惯,回到内院,有空定会换衣服,既然还没有换,那就是和亲信们议事直

        到现在才结束。

        议事一结束就来找自己,意识到可能是这样,慈郎暗自开心,晕热染上脸颊。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却像是故意似的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的,还有,还有老师的那个问题,”慈郎着急地调开话头,说着又苦恼起来,“我还是答不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想到这个问题主上已经明说了不在意,慈郎想了想,另外补充了件开心事:“不过,今天花也开得很好。你看到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习惯,在慈郎和伊集院大人之间,“花”完全成了向日葵的代称,说到其他花才会指明种类。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不在意地答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空去看看吧,”慈郎看向主上的眼神像大狗一样,开得这么努力的花,后园的主人却不去看,让慈郎不禁小心请求起来,“主上不去看,它们也会寂寞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却平静道:“种给你的花,你看到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?

        慈郎睁大眼睛,傻乎乎地重复:“是种给我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眉心微挑:“我没说过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拼命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伊集院大人好像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,无所谓道:“那现在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却拽住了主上的衣袖,焦急地确认:“主上,是真的吗?真的是种给我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伊集院大人闻言,比起回答,还是优先注意到了称呼,他将慈郎揽到身前,警告似的压低了声音:“这里没有其他人,你该叫我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紧张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前些天的事,他还记得当时的狂喜,但他次日醒来,就决心将那当成情浓时的胡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游女们都知道,男人在那个时候说的话,是不可以当真的,否则,一不小心会送命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主上和那些客人是不一样的,而且相处了一年,慈郎也已经明白,主上这个人,实际上颇有些肆意妄为,甚至比外面传闻还要骄妄,在自己面前,还说过幕府腐朽这样的狂言。这是主上的魅力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相信主上当时那么说,并不是故意设下圈套,而是浓情时的真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可

        他毕竟是吉原出身,尊卑过于悬殊,即使确实渴望着,但他怎么胆敢对幕府重臣直呼其名呢?

        陷入仓惶的思索,没有防备的慈郎,不自觉发出了呜咽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耳垂,被咬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明知道他是非常敏感,却故意这么做,让他羞恼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心里悄悄觉得,主上有时就像是大猫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,那个时候,是豹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叫我,”主上命令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闭上眼睛,紧张地咬了咬牙才开口,声音有点僵硬:“和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再叫一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和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如此重复命令四五遍,慈郎最终睁开眼,忍不住趴在主上身上笑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主上才说:“你可以重新问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开始慈郎都忘了要问什么,想起来之后,就又迅速抬头看着主上,急切地问:“花,真的是种给我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主上却懒洋洋地挑刺:“你刚才不是这么问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般坏心眼!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忍不住咬了咬牙,这次不是因为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和臣,”唤名字的声音还是下意识变轻了,像是怕被别人听到,慈郎重新问,“真的是种给我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简单的回答,听在慈郎耳朵里,却是能让心跳一漏的重响。

        慈郎紧紧盯着那双深渊般的美丽黑眸,却没有找到一丝一毫说谎或逗弄的痕迹,只有平静,但平静已经是这个人的柔和。

        是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么美丽的向日葵,那片花田,是种给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,他是不是可以奢求更多?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太贪心了!你会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一切!”一个尖刻的声音在他心底警告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慈郎决定豁出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愿意赔上性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和臣,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“你,有没有,一点点,喜欢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说过?”那个人眉心微挑,好像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那个人看出慈郎要哭了,于是平静地说:“我很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实际上已经到了爱的程度,但那样说出来,大概会哭到眼睛

        肿吧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出乎那个人的意料,光是“很喜欢”,就让慈郎像是受了很多委屈终于被人抱起来的孩子一般,嚎啕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人一开始只是听着,慢慢拍打着慈郎的背,后来很无奈了:“晚上去游船吧?这次不练枪,放烟花给你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好,哭得更厉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人调侃:“不是说要当武士吗?哭鼻子的武士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吸着鼻子回答:“才不是哭鼻子的武士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人坏心眼地问:“那么,是‘慈郎’跟我去游船,还是‘月姬’跟我去游船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纠结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慈郎,可以带着刀,保护和臣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月姬,可以一直跟和臣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是很想保护和臣的,但今天,因为是今天,被说了“很喜欢”的今天,想要一直跟和臣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小声回答:“月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当引起江户民众驻足翘首的华丽盛装,从肩头扯落,钗佩都摇落在船舱地板上,月姬又变回了慈郎,他被引导着,如救命符般,一声声喊着那个让他越来越难以呼吸的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和臣、和臣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游船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,弄乱了倒映在江中的月影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没有去道场练习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三天,出于昨日缺勤的羞愧,慈郎起得很早,有点太早了,离练习开始还有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先去浇了花。

        盛大明黄的花朵,挺直强壮的鲜绿花茎,在夏日的蓝色晴空下怒放。

        练习结束时,慈郎行了弟子礼。

        风早婆婆:“那么,慈郎君,你的武士道为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慈郎深深行礼,郑重回答:“我想保护主上,和他一起,拼命活下去,活得越久越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风早婆婆微微颔首,她勾起唇角,站起来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  既然说想看续集,那么就长马尾帅武士吧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和臣视角十三岁挪到下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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